【天鹅】偿
希望下一世欠他的都还给他T^T
(一)
我名一郎。
非东瀛之人。只是暗部里处处第一的人。杀过无数阻碍主子成事宵小,今日我浴血归来,肩上一道意外落下的血伤,不疼不痛,亦不意外地得到主子的赞赏。
主子下新令,杀那东瀛来的富商—小雅太郎。
“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他,我那未来的岳丈。”
我只杀人,不问缘由。
主子很满意,他解释也只为了让人恭维他的英明。
“速去速回。”
“是!”
(二)
一郎没想到从东瀛来的小小富商居然会在临时的府邸埋下陷进,三轮守卫,以至于他尚未近身,便仓皇逃脱。
好在他轻功过快,身影藏入丛林,像一匹孤狼,在月夜下狂奔。
肩上的旧伤未痊愈,背后在添新伤,武士刀在他背后落下弯月,血淋淋混合汗水将他打湿。最后他脱力从树上栽下。
刚硬的面容铺了半价的泥沙。前一天天很干燥,砂石刮在他的脸上生疼。
他昏厥过去,前一眼隐约看见小木屋,灰色的裙子,缓缓走进的人影。他大约要死了。
死,也并不可怕。也并不遗憾。不过是任务失败罢了。
(三)
一郎醒来,身上紧绷绷,他睁眼时便迅速起身。他好似被斩断了痛觉,伤口被牵扯,绷带被染红。他赤身裸体,急促地呼吸只为了这陌生的环境。
不过几道浅浅刀伤,于他强健的身体而言,早无大碍。他走到门外。
简陋的小屋子,过分的简陋,什么都没有,除了一些草药晒在门前,越是简单,越不日常,越有诡异。
他的刀剑没在身旁,随手从地上捡了树枝,他用叶子也能杀人。他跳上屋顶,四周无人。
他落下,身无一物,准备离开。
身后传来风声。
手中长枝翻转,无情扑向身后,他身子迅速拉开,要一击毙命。
却硬生生停在空中。
那背着药篓子的女子双手抓紧了背带,害怕地闭紧了眼睛。听他似乎收了手,才小心翼翼睁眼。随后便是惊呼,“你的伤口!”渗出的鲜红可怖。
他转身要走,她已经不怕他了,拦住他,“我不管你要做什么,可你这一身伤未痊愈,是什么也做不了的。”
确实,小雅太郎的身边守卫众多,如果他负伤,势必落了下乘。可他也不需要救治。
她还拦着,“你且待着,我医术了得,不出三日,定能让你痊愈。”
“我非良人,你救我,不怕我杀你。”
“医者仁心,今日你便是杀了我,我也要把你救下。”
好稀奇古怪的女子。
他被她拉入室内,让她为他上药。她抬眼,疑惑,“你不疼吗?”这药敷上去,酸辣难忍。
他眉峰未有半点动弹,能忍极了。
“你究竟何人?”
“我叫慕容林致,是山下的医女,常来采药,若是天晚了,便在此住下,待明日下山。你只管在这里好生养伤。”
“你呢?你叫什么?”
他抬眼看她,身子纤小,袖子扎的高起,眉目像文人笔下的轻描淡写,脸颊,唇角的线条弯弯勾起,似一笔墨渍直去越过画卷,流入春水,悠悠。
彷如练功入了魔,他听见自己低沉道一句,“生来没有名字,只记得一姓,安。”
“那我便叫你安大哥。”
(四)
她似也不好奇,这世间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。
几日过去,他伤好的差不多,野外猎得野兔,一郎在门前剥皮,腥味很重,她小心翼翼躲在门后,待他用水冲洗干净才接过。一个人在烟火缭绕的小厨房撒一些葱花,烟冲到了门外,一郎劈起柴木轻描淡写。
一郎在屋前做了木桌和两张木椅,两人喝汤吃饭的时候,一片叶子落下,要趟在汤上尝尝林致的厨艺,可惜半道让一郎抓住,然后往后一甩像一片刀直插入围栏外的地上。林致偷偷笑了,一郎像一块木头刻成的,表情没有半分变化。
一郎冲洗的碗筷的手法很粗糙,粗糙到水花飞溅,林致慌张地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水渍,一郎行动迟缓下来,然后用手一抹,背对这林致将碗甩干净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,动作很迅速,带着呼呼的风声,一郎听见了疾驰而来的杀意。
但不似东瀛人的声响。
林致是在他们推门而入时听见的。她止住一郎的脚步,自己走了出去。
他将门推开一个小缝,是十一郎和三郎。
他正要出去,便听见林致的声音,“见过的,他前日受了伤
,我救治了他,后来便走了。”
三郎与十一郎对视一眼,忽然举起手中长剑刺向林致,一郎冲过去,将林致往后拉,风让她的裙角于他纠缠不休,一郎手中没有刀剑,生生让自己的手臂受了十一郎一剑。
“我没有完成任务,自愿随你们前去与主人认罪。”
十一郎冷笑一声,“叛徒!”
三郎眼中杀意冷淡,与他相似,越是要杀一个人,越是平淡。“奉主人之命,取你一郎首级。”话间刀刀致命,一郎护着林致一退再退,徒手握紧三郎刀锋,“为何?我非叛徒。”
“你与东瀛人合作,潜伏的十二郎遭你背叛,死于你的剑下。”
“我剑已丢,我不曾叛主。”
血珠顺着刀身滑落,滴嗒。
十一郎身形微转,看他一再护着身后,便不留情地杀向慕容林致。
一郎生生将三郎长剑夺过,手心见骨,十一郎的剑尖逼近林致的脸颊,遭他一脚踢开,削下林致额前一缕细发。三郎将十一郎的剑抢在手中,十一郎与他赤手空拳斗,一郎以剑柄做剑身,将两人击开,回身推开林致。手中翻转,长剑握好,铿锵挡住三郎一击,俯身旋跳划向十一郎。他们都是杀人的剑术,若他留情,离输便算不远了。
他搏斗间,见林致担心看他,仍不愿逃走。汗水落下,十一郎与颤抖,三郎三步上前,将剑对上林致。或许是要劫持她做威胁,然而一郎想不到这么多了。
他生受了十一郎一拳,吐了一口血,甩了一剑,直直从三郎背后穿过,将三郎钉在地上。
杀了一个,另一个也不算远了。
一郎在两具尸体中喘着气。心中竟然有一丝丝快活。
如今他没有回头路了。
或许,他应该回到主人身边认罪。
“安大哥,你流了好多血。”
“安大哥,我们走吧。”
她哭得声音细碎,比刀还厉害。
一滴汗水跑进他的眼睛里,酸得他闭了眼低了头,又情不自禁点了点头。
(五)
林致的药铺简陋,但香气浓郁,这香气很是熟悉。但他没有多想,林致为他擦拭伤口,似在替他疼痛,不一会便落下泪来,甚至情不自禁吻在他的伤口旁。他咬了牙,比疼痛更难忍的是欲望,他喘息着。
林致抬头唤他,“一郎。”
他摇了摇头,“这不是名字,只是代号。”
她好可怜他,抚上他的脸颊,“以后,就我们两个,隐逸尘世,洒脱自在。好不好?”
“隐逸尘世,洒脱自在。”
“就像我们之前一样。好不好,逸尘?”
“逸尘......”
“我怕你送命。”她哭得他心碎,他于是说,“好,逸尘陪你。”
但他还有事情要完成。
他沿街发现了跟踪他的东瀛人,小雅太郎从他身后走出,“听说你宁致远手下的一郎,处处第一的宁一郎。”
他才想起他从未忘记自己的本姓,如今也不叫一郎了。
“我与你做个交易,替我杀掉宁致远,我放你自由如何?没有人比你更容易接近宁致远。”
逸尘默不作声地将剑举起,做了反抗的姿态。
但第一回,他想逃,他怕死。
偏偏小雅太郎将人撤回,笑道,“我放你一马,可你的前主人未必会放过你,我能打听你在李子巷,你的前主人难道会仁慈地放过你?”
逸尘心下一惊,冲回家中。
家中落了一地的药篮,翻在地上的桌椅,和被撕碎的女子衣物。他目眦尽裂,红了双眼,耳边仿佛能听见女子绝望哭喊。
地上一纸笺:欲救人,速归。
纸笺上任有香溢浓浓,大约是从林致身上沾上的。
(六)
一郎疯了一样的杀入旧主府邸。
二郎四郎皆丧与他手。但他仍被其他人重伤。
最后他剑指宁致远。
那天,月很圆,也很明亮。
宁致远说,“万没料到,我养下的利器,竟是指向我自己。”
一郎跪下,“我未有叛主,也求主人放过林致。”
宁致远冷笑,“竟是一个沉沦美人计的废物。”
小雅太郎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,将他们围困,“听闻有歹人闯入我未来女婿的府中,特来相助。”
宁致远速来瞧不起东瀛人,东瀛人暗制毒香,宁致远想独占香路,所谓联姻,不过是两虎相争罢了。到没想到,小雅太郎在这给他一个下马威。
“岳父大人操心了,不过是小婿家中事务。”
小雅太郎笑道,“此等恶徒,先前闯入我府中意图不轨,如今又将你府弄成如此模样,实在不能轻饶。”
一郎起身执迷不悔,“一郎此刻夺下小雅太郎的人头,只求饶过林致一命。”
说话间,他越过数人,刀光瞬间离那小雅太郎不过方寸,鼻尖熟悉香味一瞬而过,他猛地坠下,口吐鲜血。
一双木屐缓缓而来,做派与东瀛女子无二。走至前了,轻轻弯了腰。宁致远脸色沉得可怕,只道,“小雅家的毒香果然不能小觑。无声无息,潜移默化便能人让人缴械投降。”
“只是小雅小姐心太狠了些。”
“夫君家养的小狗太会咬人,惠子替夫君着想,怕他伤了人。”
一郎笑了,摔趴在地上。
(七)
一郎躺在地上,他彻头彻尾的失败了。
却只看着月光傻傻笑了。原来,他是一条小狗,供人驱使,供人取乐。
这一场闹剧,让宁致远退了一步,恭敬地请了岳父大人离去。
宁致远让人撤了去,只冷冷一撇。
小雅太郎得意地离去了,小雅惠子走在最后。
她的裙角被逸尘勾住。
逸尘问她,“你究竟是谁?”
她蹲下身子,“小雅惠子。”
逸尘问她,眼中期盼,与一点哀求,“你可曾有半点......”
她低下眉眼,推开他的手,“未曾。”
一郎一怔,笑了,大笑。他原是这样的一个人,就不该多太多奢望。
他不需要姓名,也不需要隐逸尘世,洒脱自在的愿望,更不需要身边多余的一个人。
小雅惠子冷漠地离开了,他嘴角的鲜血更多,要死去了。
他却不甘心了。
他用尽了所有力气,哪怕小雅惠子听不见。
他说了什么呢?
夜深了,新的一郎继任了,也没有逸尘了。
“若有来世,你偿我,定要你偿我......”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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